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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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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

季津銘與趙伊湄相識於一場海邊寫生。

季津銘喜歡畫畫,但父母讓他學金融管理,於是高三這一年他報了金融管理專業,考試前,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去海邊寫生。

他沿著海岸線慢慢走,看見海邊有個女生坐在暗礁上寫生,懸著的兩條腿輕點海面,一陣海風吹來,她頭發飄揚,楚楚動人。

看樣子是華裔,他走進她,發現她畫的內容是一座日落島,人煙稀少,山坡欒欒茸茸的綠讓人心醉,隔著紙張,似乎都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的簌簌響聲。

他佩服這人的水平與天賦,正轉身離開,就聽見她欸了聲。“看出了什麽?”

“學的畫畫?”他不答反問。

她嗯了聲。

她看上去十七八歲,應該是在讀高中。於是他問:“你是哪個學校的?”

“你是不是在搭訕啊?”她說:“接下來你會說,你是哪個學校的,然後我們就開始聊彼此學校發生的趣事——”

他當然不是搭訕,轉身離開,她緊跟上來,“你叫什麽?”

他思考片刻才說:“能再見的話,我就告訴你,我叫什麽。”

她哦了聲,笑著走了,他看她背影兩秒,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。

後來他考完試,上了大一,在一次藝術展上再見了她,她穿著校服,背著書包。

沒有什麽戲劇性的情節,他們跟所有交往的普通男女一樣,聊得來,對文學,美學,藝術皆有共鳴,幾番接觸下情意漸生,最終在一個朋友的生日派對上確立了戀人關系。

夜風吹來,他問她冷不冷。

她搖頭說不冷。

“介不介意我抽煙?”他又問。

“不介意。”

無法學理想專業,他很是苦悶,經常借煙釋放壓力,摸出煙盒,抖出一支煙,銜在嘴裏,偏頭用打火機點上煙絲。

註意到她盯著自己的手裏的煙看,他漫不經心地問:“你會抽煙嗎?”

“會。”

“真的?”他有點不信。

“不信我抽給你看。”她朝他伸手,眼睛明亮。

季津銘笑,將嘴裏的煙遞給她。

她接過他的煙,夾在右手食指中指之間,嘴巴銜住煙屁股,鼻腔湧著煙氣,一呼一吸,吞煙吐霧。

她手白皙纖長,夾著煙抽,發絲隨風飛揚,有種墮落的極致美感。

她把煙遞給他,他會意地接過煙抽了一口,然後又遞給她。

兩人倚著陽臺欄桿,什麽話也不說,只是一人一口煙,靜靜地看煙霧繚繞。

跟她待在一起的時候,他很舒服,輕松,愜意,哪怕什麽都不做。

他把她規劃進了自己的未來,可生活遠沒有他想得那麽簡單,更不是他和她相愛就可以一勞永逸。

長輩不斷施壓,他進退兩難,最終選擇背叛她,聽從家裏安排,做一個懦弱又合格的家族繼承人。

分手那天,兩人好聚好散,沒有激烈的對峙,只有平靜的通知,她沒有哭,他也沒哭。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止幻想過和她的婚後生活,也想過二人分手的場面,一想到這就陡然心酸,可真的分了手,仿佛什麽都沒發生。

生活按部就班,他結了婚,克制著不去想她,不去見她。

眨眼用去了五年,新冠病毒席卷全球,他擔心在美國的她,輾轉難眠,撥通爛熟於心的號碼,世事更疊,號碼已經換了主人,問他是誰。

他說不好意思,打錯了,失魂落魄地掛掉了電話。

那天晚上,季津銘做了一個夢,夢到趙伊湄死了,安靜地死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裏。

夢境如此清晰真實,他淚水橫流,肝腸寸斷。

醒來後,他也不知道為什麽,迫不及待地想見她一面,多方打聽,找到了她的一個朋友。“她已經結了婚,你也有了家庭,你們見面,不合適。”

“她結了婚,說明心裏沒了我,思想坦蕩,見面哪有什麽合不合適。”他沈聲說:“我有分寸,不會做越軌的事。”

朋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。

他並不放棄,四處找趙伊湄,卻查不到任何訊息。

後來,他去問她朋友,“她是不是死了?”

朋友好久才點頭,“她感染了病毒,痛得最厲害的時候,想過聯系你,見你最後一面,可害怕打擾你。這幾年她抑郁了,雖然工作順利,但她不太開心,父母那邊也不常聯系。”

他涕淚交垂,崩潰得將錯誤全往自己身上攬。

日子照常過,季津銘越發投入工作,不負眾望將企業擴大,成了父母眼中的好兒子,合格的企業掌權者,唯一被詬病的就是他遲遲無兒無女。

深情即是一場悲劇,必得以死來句讀。把公司所有事情處理好後,他回到了曾經他和趙伊湄的家。

“我哥,他自殺了。”季津竹淚如泉湧,手機掉在了地上。

林中至駭然,“你說什麽?”

“我大哥,沒了。”沒想到那次一別竟是永別,季津竹失聲痛哭。

林中至哀慟,攬她進懷,他沒記錯的話,季津銘今年才三十六,多無望,才會活不下去。

季津銘是吞安眠藥自盡的。季津竹聽他的助理說,趙伊湄七年前染上新冠身亡,他就成了活死人,終日埋頭苦幹。“事情安排妥當後,他問過我,如果當初勇敢點,會不會不一樣,還有,他有沒有死的權利。”

季津竹心如刀割,很的小時候,大哥想學美術,但父母要讓他學金融管理類,他是被寄予厚望的長子,只能放棄所求,遇到了心愛之人,想娶回家,卻慘遭反對。

大哥俊美逼人,氣質儒雅,趙伊湄燦若玫瑰,風情萬種,盡管兩人出身不同,但皆對藝術感興趣,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

在季津竹的印象裏,跟她和津成比起來,大哥個性內斂,在美國上學,遇見了趙伊湄,卻意外地外放,變得有點傻,跑了十幾條街,就為排隊給趙伊湄買點心。

季津竹和季津成出面,按照大哥的遺書,把他葬在了趙伊湄的旁邊。葬禮當天,季津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大嫂李淳安。

半年前,大哥不顧家裏反對,斬釘截鐵地和大嫂離了婚,季津竹和她聊了半晌,聽她說和大哥沒孩子是因為兩人十多年來始終有名無實。

她不敢相信,“大哥竟然!不管怎麽說,他都對不起你。”若非大哥再三強調是自己身體有問題,媽媽背地裏說大嫂的閑話會變本加厲。

“他沒有對不起我,我心裏也有人。”李淳安幽幽地說:“我們心知肚明,大家都是犧牲品,所以默契地不打擾彼此。他告訴我,等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,他會給我自由,讓雙方得到解脫。他以為我跟他一樣,會守著一段情過終生。”她停頓一下,淒然地說:“不知道我因為他變了心,所以幾年前找借口遲遲不跟他離婚,試圖與他日久生情。”

為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變了心,何等的煎熬。季津竹心疼,“大嫂……”

“我經常在想,我喜歡你大哥什麽?”李淳安悵惘,“是跟梁詩庭一樣欣賞他的才能,還是僅僅喜歡他對趙小姐的情有獨鐘。”

季津竹猜測:“或許都有吧。”

“或許吧。”

趙伊湄是孤兒,後來被美國的一對華人夫婦收養,過得並不好,起初是過得不錯的,後來養父養母有了孩子,就冷落了她。季津竹聽她朋友說,她高中沒畢業就和大哥結下了緣分。

她去了兩人曾經的愛巢,墻上貼著他們的情侶照,身穿校服的趙伊湄靠著大哥的胸口,俏皮地將腳半搭在沙發上,大哥低頭微笑著看她。

季津竹心想,年少情深,奈何緣淺,無法長相守,願續來生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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